是偶然看到的三十题里的一个题目叫记忆障碍
顺手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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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认识任何东西,任何人,不知道一个地方,只是朝着前方走去,最后路过新月饭店的时候稍稍驻足
只是那一瞬间,张启山就感受到了窗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看向窗户,不由自主地拉开窗帘,便看到想了不知多久的人,站在楼下看着他房间的窗户
“副官”
“……”
张家本家人的毛病几乎认识张家人的都知道,令人绝望而又带着些许解脱的意味
张日山生的好看,一双桃花眸子不知道勾了多少小姑娘的心魂,更是连尹南风都陷在里面无法自拔
可张启山喜欢的是张日山眼睛里透露出的些许光芒
那是一种怎样的光呢?
是对活下去的期望,是对张启山的敬仰,是对生活的希望
他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彷徨,无助,绝望
也许张日山这几万个夜晚都是这般的神情
一旦世界安静下来了,就会不自觉地回忆
黑夜里孤独的旅行者,白日里威风凛凛的九门会长
他是那么强大,又是那么孤独
张启山尚有九门,尚有张日山,可九门留给张日山的,不过是一副空壳,他却固执地用自己的两条胳膊,两条腿,用无数的白天黑夜,苦苦的将九门重新支撑起来
如今的他成了没有任何回忆的人,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从张日山失踪的地方到北京,已经跨越了几个省
不顾张日山瞪大的眼睛,直接把人拉进怀里,死死地抓着对方的肩膀,生怕张日山跑走
张日山本就瘦,如今更是只剩一副骨架一样,心疼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空出一只手不停的抚摸张日山毛茸茸的脑袋,让对方从不安变得乖巧
“停下吧,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家……?”
张日山沙哑低沉的嗓音让张启山的心一紧
手拍着张日山的肩膀,哄着人进了新月饭店
“还好吗”
“恩……”
发现对方不停地颤抖之后,迅速去自己房间翻出一条厚些的毛毯裹在张日山身上
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副官也会如此脆弱,不过张启山也从来没想过,他自己的手也是会颤抖的
“我叫张启山,你可以叫我哥,也可以叫我佛爷,甚至可以直接叫我的全名”
“佛……爷”
张启山并不急着告诉对方他们的关系,他很怕混乱的张日山会直接跑掉
失去过,就不想再放手了
他感受到张日山逐渐放送下来,不时抬头看看头顶的建筑样式,又看看自己
“我……”
“你叫张日山,是我的副官,不过是几十年前了”
听到张日山逐渐平稳下去的呼吸,不出意料地已经睡着了,不过也是他预算之内,张日山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失踪一年,也许对他来说,一整年,每日要做的是也不过是填饱肚子,休息,然后无休止地行走
他该多绝望地活着,没有记忆,只知道向前走,只知道朝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方向前行
他看到张日山白皙的胳膊上稀稀散散地留着大小不一的疤痕,腿上也有些相似的疤痕,许是穿越森林,树枝和锋利的石头留下的痕迹,胳膊上甚至有野兽的抓痕和一些咬痕
他历经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甚至更严苛
“我在了”
轻轻将熟睡的人揽进怀里,下巴压在张日山的头发上,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脸上已经悄然挂上了两行泪珠
他感谢着张家的长生,让他们经历近百年的风霜依旧能重逢相遇,并且一如当年;他恨着张家的长生,因为这份长生,是用无止尽的失忆换来的
只要有第一次,就必然会频繁地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我会带着你,找到一切的源头,找到治你的方法”
“呼……”
“他等了你真的很久,没想到现在却是如此”
张启山笑了笑,看了眼正端着茶来的尹南风,他知道这个女子的手段,尹家人,没点本事功夫,还真走不长久
“他回来了,我替他接管九门”
“规矩,是该重新立立了,守着旧规矩,办新事儿,心里头也安不下来”
他想让张日山重新看一眼鼎盛的九门,哪怕他早就忘了
他想为他,重新建一个家园
接下来的几天,在九门接替方面还算顺利,也没有敢和他打马虎眼的,毕竟张启山这个名号放在九门,无论多少年也是会让人抖上一抖的
不过在张日山这儿,他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因为张日山真的已经到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脑子是正常的智商,甚至和以前差不多,可如果给你眼前摆一堆没见过的,换谁谁都要傻上一阵
“……?”
无奈地把张日山塞进浴缸,用着生平攒下来的一丢丢耐心,给张日山一一解释了东西的使用原理
幸好张日山学的快,一次就学了个大半过去
“佛爷……您真的是我长官?”
张日山迷糊地抬起眼,看着坐在一边手扶着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的张启山
“恩”
“可书上说……”
“书上是书上,你也是我兄弟,我没有理由对你苛刻”
“哦……”
鼓着腮帮子又用书挡住脸,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张启山,又迅速垂下眼去看自己的书
过了一会,张启山找了片书签,夹进资料里,起身走到张日山桌前,轻轻敲了几下桌子,看到眼前的人缓缓抬起头,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困了还不走?”
“佛爷还在……”
无奈摇摇头,‘啪’的一声合上书,敲了敲张日山的头,见对方迟迟不肯抬起头,俯下身趴在桌子上盯着对方毛茸茸的脑袋,等着张日山抬起头
“在这睡会着凉”
“恩……”
张日山缓缓抬起头,迷迷糊糊抬起眼对上张启山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
“啊……”
“醒了?回屋睡,听见没”
“……”
克制住再低下头睡的欲望,用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撑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正在被张启山围观,扶着身边一切能支撑自己的东西回了卧室,也没听到手机快门的声音
“老八说你是呆瓜,如今这幅样子若是让老八看见了,不得笑你好段时……”
张启山突然怔住
是啊,他靠着张日山的手段沉睡到现在,那张日山不可能只救了他一个人
轻轻推开张日山房间的门,吱呀的声音让他有些心慌,生怕吵醒里面熟睡的人
索性张日山睡的很沉,推门的细小声音几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伸手为张日山掖了掖被角,最近突然性的降温让他每日醒来嗓子都有些隐痛,张日山这种连窗都不关的,也只能说这些年锻炼的好了
“你啊……”
“叫你找个地方好好过剩下的日子,你却拿着我的信物到新月饭店一住就是大半辈子”
“你从来就没按着我的意愿办过一件有关你的事”
指肚划过张日山的眼角,他记得这个人眼角总是含笑的样子,整个人都给他一种精神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照片越来越冷淡,越来越薄情
“我该把你安置在哪儿好……”
所有人都在找张日山,无非是想杀了他以绝后患,因为无论是哪一方面,张日山掌握的,都比所有人都多了
张启山的确给张日山找了个暂时安稳的居所,他偷偷地联系了张起灵,拜托了对方和吴邪几日,自己匆匆忙忙便去赶了飞机
他记得的,他记得他们想葬在哪儿
他从长白雪山醒来,那是他想安葬的地方
落叶终究是要归根的
张启山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多少地方,受了多少冷眼才真真地找到了人
“哎,这张副官可真神了……”
张日山有些怯弱地看着张启山带来的人,事实上他快在张启山这个名字后面画叉了,对方莫名其妙就把他送到别人家里,一睁眼就是陌生的环境,可真不是多舒服的事
“气了?”
张启山温柔地拉过张日山的手,往自己这儿带,中途张日山有过细微的反抗,可张启山那种不容反抗的气场又让他不自觉的顺着他的力道走过去
“呆瓜,你还真成了个呆瓜了?”
“这是八爷”
张启山揉捏着张日山的肩膀,瞪了眼齐八又向张日山一一介绍了一遍九门众人
“我……”
“你认识他们”
张日山轻轻扒掉张启山的手,对着所有人一个九十度的弯腰,一下就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还是那句话,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
后来,张日山的记忆还是没能恢复,不过他倒是快把九门人整疯了
张启山也能经常收到各种投诉,关掉齐八刚发来的诉苦消息,看着黑漆漆的手机屏突然陷入了沉思
他曾经想要张日山恢复记忆,带着他去了不知道多少地方,可当他如今再抱着这种想法看到张日山脸上隐藏不住的暖洋洋的笑容的时候,他的想法就好像是一个笑话
他已经不再去纠结记忆的事了,无论怎么样,他都是张日山,那个小心翼翼又勇敢的小孩
如果让他面对那个被人形容的冷冰冰的张会长,他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佛爷!”
“看看,老八又来和我告你的状”
摁开手机屏幕,一大串消息刺的张日山眯了眯眼睛
“和八爷开了个玩笑,他便找您告状了”
“你理倒是多,走吧去给人赔礼道歉去”
“是”
张启山站起来,收拾收拾桌子上散落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捏起纸张中夹着的相片,看了一眼又仔细地放进相框里面
那是一张张日山作为他的副官时的唯一一张照片
这一切都被门口等待的张日山看到了
张启山却什么也没看到,包括张日山嘴角忽然扬起的笑容
END.